有这样一个夜晚，放下白日的喧嚣和浮躁。甩下重担，洗尽铅华，素颜、平静。

    窗外，路灯是温暖的橘色，照的路面发亮。偶尔有车行过，一闪一闪的灯火，是黑夜里的诱惑。已经是午夜时分了，地铁早已没有了人的踪影。蓝色的标牌闪着柔白的光，在黑夜的陪衬下显得越发从容和寂寞。小区的花园里，偶尔还有晚归的车子驶过，灯光刺眼的白，暗涌的热闹。没有风，白天的风已经刮得让人睁不开眼了。晚上，却出奇的静。树枝丝毫不动，像画家笔下的静物。小区里的楼房高而瘦，多而密。尽管是午夜，灯光却依旧闪亮。似乎在静谧的夜晚，没有人愿意睡去。

    夜晚的灯光是繁华都市里最好的背景。其实无非是居民入睡前的灯光而已，在这样的一个夜晚，这些灯火却是必不可少的。他们散落在视野里，有序，温暖，亮泽，似星辰，给人以安静的繁华。

    想到十年前，同是这样的一个夜晚。那时候的我并不属于这个城市，只是个过客而已。当时的我仰望着高楼林立，万家闪烁的灯光，曾经这样想：什么时候我可以拥有这万家灯火中的一盏？想必一定会非常幸福！满眼的羡慕。十年过去了，我确实拥有了这一盏灯火，而且是很明亮的一盏。可我却坐在这里失眠。

    失眠的夜晚，给自己点一支烟，透过云雾，我看到了一切的得失。失去的和得到的交相呼应，难分难弃。得到的同时在失去，失去的同时也在得到。你想得到的东西，离你很远。而那厢，你想放弃的，却赶也赶不走。正如易经里所讲，阴中有阳，阳中有阴，阴极必阳，阳极必阴。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重复着这句话。而所有的事情也都互相关联着，形成一个大的阴阳。

    失眠的夜晚，会想起最亲近的人。只是阴阳两界，空余思念在夜晚游荡。却知道，那最亲近的人依然在心底，依然在老屋里，依然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。回家的楼梯，蹬蹬蹬的响，只有那人可以听出我的脚步声。如今，再没有谁像她那样给我包一碗饺子，下一把面，放在锅里热着，等着我回来。也不会有人半夜起来给我加盖一床被子。还记得你戴着黑边的大眼镜，给我改缝那款瘦了的旗袍。嘱咐我一定要把孩子带好。你临走的前几天，我只想着做好长期在医院护理你的准备，却没想到你走的那么快。你走之前就像一个无助的婴儿，靠在我的怀里，慢慢的没有了生息。我给你擦身体，你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我哭泣，眼泪满地。可我还是不相信你就这样走了。我总觉得你还会回来。过年的时候我回到老屋，走到楼下，却没有上去。我知道老屋已变了模样。你也不在里面。可我宁愿你还在那里，你还在那里等着我回家的脚步。我只有把你放在记忆里，定格着你的模样。

    这是在你走的一年以后，我才敢重新回忆起那段日子，那是我一直都不敢去回顾的日子。它只是我的一个梦境，是的，只是个梦境而已。

   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过去，我会回到你的身边。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。

    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，我又想起了你。

    窗外，灯光越来越少，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。

    那个人，也回来了，烂醉如泥。

    而那个人，却在打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