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深秋
一路上,我的心不住地往下沉。再想想为母亲而焦虑的父亲,我那颗下沉的心又多了一份担忧。
几天不见,院子里这颗苦楝树已失去了那仅有的一点生机,只下几片黄叶在深秋的风里潇瑟颤栗。
树下,父亲弓着背,一手用扇子扇着小煤炉,一手时而揭开炉上小药罐的盖子观察里面的药汁;时而半握拳头轻轻捶打后背。看他手上隆起的一条条青筋,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浮于地面上的苦楝树的瘦根上。
两个月前,母亲就一病不起,我忧心如焚,父亲的脸上更是整天聚集着不散的悒郁。我说过要搬回来住,父亲不肯,一是怕我耽误工作,二是怕我做事毛糙。他硬是撑着亲自为母亲熬药、调食。可母亲的病终不见好转,而父亲却一天比一天憔悴。
我走进院子接过父亲手中扇子,他没有拒绝,只是看了看我,然后两手支撑着膝盖缓缓地立起,晃了两晃身子才立稳。“结果出来了?”父亲立定后小声地问。我即刻蹲下去,用力地摇着手中的扇子┄┄屋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父亲等不及我的回答便奔进屋去。我没敢抬头看父亲是怎样进去的,仅那焦急慌乱的脚步声就让我无法承受。
其实父亲的身体很糟,年轻时就落了个肺结核的病根,那年一大吐血差点送了命。母亲说他一半是没调养好一半是累的。我家在乡下的那些年,孩子都还小,父亲每天下班都要徒步十多里地回家来帮母亲下田干点活儿,第二天一大早又急匆匆地往回赶。直到全家返城,直到父亲病退,母亲才有机会专心为他调养。药熬好了,我又去拾眼前这个从未如此脏乱过的院子。屋里的咳嗽声总让我心神不宁,但我没有进去:我怕看见母亲跟前的父亲。
咳嗽声越来越甚;我心神越来越不安宁;院子越理越乱。我终久还是丢下活儿进了屋。
父亲坐在床沿上让母亲躺在他的臂弯里,一只枯瘦的手在母亲的胸口上轻轻地反复地揉着、抹着。我把药端进来倒在碗里将勺子小心地搅了一会儿,刚要喂给母亲,父亲却接过,用他那干瘪的嘴唇试了试热度才喂给母亲,可喂到口里的药汁都从母亲的嘴角流了出来,母亲痛苦的扭着脖子一阵接一阵地咳,父亲很是紧张却又无奈地望着。母亲吃力地伸出一只手向父亲的脸上移来,父亲接住、握着,在自己皱巴巴的脸上不停地摩挲,我看见那细细的喉结在父亲的喉管里来回地滚动。
我忍不住了,转身跑出屋外,双手环住苦楝树,任粗糙的树干蹭着我的额头。高空不时传来几声哀鸣:一只孤雁由远而近,哀鸣声由小而大。我仰视着那只由远而近——由近而远的哀雁┅┅“结果出来了?”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,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见我回过头来,父亲的目光马上转向别处,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的眼圈是红红的并有些湿润。我装作没听见父亲的话,又去忙活儿。“我问你哩”。父亲跟着我,我这才有些慌乱:“呵?哦——乳、乳腺炎,还是乳腺炎。医生说、说炎症消了许多。”说完这话,我偷眼看了看父亲,心里盘算着如何应付他接下来的疑问。谁知他听后,那堆满悒忧的脸竟有了一丝舒展。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父揉了揉眼睛接着又说:“我总嫌慢了些,前天听人讲城西有个老中医有些门道。我一直没得空,趁今天你在,我去那里讨两付药。”父亲说完转身要走却又回过身来再三嘱咐我们要好好地守着,我不住地点头,他这才放心地去了。看着走出院子的父亲,我的鼻子一酸,真想拽住他:爸,您别累了,没用的!可我又怎忍心去摧残他那难得的“一丝舒展”?
我默默地立在院子里。一阵秋风掠过,我打了个寒战:这个深秋里的风夹着一股浓烈的冬的寒意。又一片黄叶在我的眼前飘落,我走过去抚摸着苦楝树的干:冬天来了。我心头涌起一阵苍凉,泪,流了出来。我掏出刚从医院取回的病检报告单,慢慢地打开——“乳腺癌晚期”几个字在我眼前模糊了;院墙外父亲那渐渐远去的瘦弱的身影在我的眼里模糊了┅┅这是十年前的深秋。
如今,父亲也去世几年了。可我总也忘不了那个深秋,忘不了那个深秋里的父亲。那时的他对我母亲喷发出了他一生中最炽烈情感,也给我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凄美的一幕┅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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