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故事的起源
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,昆仑山上的雪水刚刚融化,空气还带着锋利的尖啸,水利工作队就要下乡施工了——修筑一个小型水电站的干渠。
老队长忙着指挥几个年轻人往车上搬装行李和一应生活用品。
这个时候女伴阿唐对我说:“瞧,那几个是才从水校分来的”。我们正抱着队长的小女儿在逗,我转脸过去,看见一很瘦很黑的男孩子提着一个很大的台式录音机往车上放,黑色的毛衣,深蓝的牛仔裤,整个人很利索。没看清长相,没有什么特别印象,继续逗小妞妞玩。
男生们装好车后,我们便出发了。施工地点在远离小城格尔木市90公里的大格勒乡。我们几个年轻人分别住在大队的几间空房里,男女生相邻。
在卸车、支床、整理房间的整个过程中,那个黑黑的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,他话不多,行动利落并富率领性而且特别照顾女生,无需问询和犹豫他就和另两个男生给我们女生支好了床和桌子,提好了水,心里对他略略有了好感。
夜晚,戈壁滩上刮起了大风,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这座孤孤的院落,电还没有通上,大家燃着蜡烛,天南海北地聊天,我因为回内地探亲当天才回来,与几个新人不是十分熟悉便坐在桌前,就着烛火吃力地织着一件爸爸的大毛衣,毛衣织了很久了,是学着织的,织了拆,拆了织的地方很多。单位几个同事和新来的三个人虽比我熟悉,但显然还不够十分了解,带着急于了解彼此经历的新奇,大家聊得热火朝天。瘦男孩大概是因为有他的两个同学做帮衬,显得很健谈,他们说起在校生活、种种行侠仗义的行为、提起某个人的糗事笑声不绝。我拆了又结的毛线总是蓬松杂乱成一团纠结不清,瘦男孩在不经意间捋顺了它们,缠好放在旁边。他好象很善解人意。
白天测量、定线、计算,工作量不是很大,尤其在民工施工时,除了监督之外我们往往有大段的空余时间,有时好几天都不会有紧张的工作,大家聊天烦了就去戈壁上散步、观落日或者在黄昏时去村里打麻雀。
打麻雀是个非常有趣的集体活动,女生站在空房的窗外用男生的工作服堵住窗口,几个男生关上门只听里面扑通扑通的声响,不知是用测量用的标杆、还是衣服扑打的,等几个人出来时都跟土人似的,手里提着几塑料袋塞得满满的麻雀。回去以后,倒进大盆里,因为缺氧气麻雀们都晕过去了。队里的吕师傅非常善长烹饪,他用烧开的水烫麻雀,麻雀们便惊叫着扑腾开了,但已经来不及逃走了。但见吕师傅捉住一只麻雀只捋一下,麻雀便脱了衣裳,再扭去头,这一下连五脏也跟着脱离了,只剩一小团肉。看得女生们花容失色,惊叫着纷纷逃走。
不久,厨房高压锅便嗤嗤地冒出热气来,大戈壁寡味稀薄的空气里,很快便弥漫着动人肺腑的香气。被红烧的色味俱全的麻雀,因为没有一丝肥油更俱诱惑力,男生们都操碗执筷地围住锅,女生因目睹了麻雀的遭遇都不肯去吃。只有女友阿唐跃跃欲试:“这有啥可怕的,不吃白不吃”。她总爱这么说。放一块在嘴里,正嚼着听见肖莉小声嘀咕:“妈呀,她也敢吃,刚才……”话未说完,阿唐大约想起什么便跑出去吐了,这下可好肉没咽下去,连晚饭也饶出去了。
除了这些活动,最多的时候大家就听歌,听那瘦男孩大录音里播放的歌,大家或引吭高歌,或假装忧伤地怪声怪气地跟着唱,有时播放《舞步情》在房间里且唱且舞,大多时间是跳那种正规的三步四步交谊舞。大家都在乐曲中肆意释放青春的活力。
一日正好与瘦男孩子跳舞,他忽然收回夸张的舞姿,握紧我的手,低低地一句:“有兴趣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?”
“我没有,没有故事。”我语无伦次地说。他将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贴在自己胸前,什么也没有说,但我感觉到了温暖的力量。
以后的日子里瘦男孩再也没有提及过关于故事的话题。
但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好像在悄悄开始。
时常狂风大作的天气里,我们站在敞篷的车上往宿营地赶,人在车厢里象簸箕里的几颗豆被颠来簸去。而天幕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车灯挣扎着刺破一点点黑暗,歪歪斜斜的行进,好象随时都会被黑暗和风沙吞掉。车在响,风在响,阿唐在哭,大声诅咒这该死的天气和这该死的地方,哭是这个时候每个女生最想做的事。但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我,使我不再摔倒,也使我获得了足以战胜恐惧的勇敢,所以在那段艰苦的工作中,我一直都没有哭过。
大格勒没有风的夜晚会呈现出惊人的美丽,夜空深邃的象宝蓝的底幕,星星是散在上面的钻石,一层一层密密地、亮亮地不停眨眼,象一群顽皮的同伴。伴着瘦男孩的吉他声,看着星星我们不停地唱歌,唱了一曲又一曲,唱完一曲无论谁就马上又开始一曲,吉他声便也和上来。
有月亮的晚上,院落便同白昼一般,女生们躺在床上灭了灯,开始评论男生。说的最多的黑男孩,她的同学肖莉一直在说他在学校的种种侠义之事,说他的传奇般的热恋,说他对感情的绝决,说他的舞姿,他的吉他,她好象一直都很赞赏他。这种时候,瘦男孩总是又在窗外弹吉他,不唱只弹:我有一件梦的衣裳。
肖莉说:“是他自己刚配的合弦,特好听吧。”
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,这么一遍一遍弹,好象特意让我听的,可是不会吧,他怎么会特意弹了让我听呢,我找不到一点根据,但我一直在想。
吉他声总是一遍一遍地从窗外飘进来,后来大家都困了,不知不觉渐渐睡去,不知道弹吉他的人何时才停止了弹奏。但是那琴声已经伴着肖莉无限赞许的叙述,滑进我的梦里去了。
所以,在大格勒许多个狂风的夜里,我不再害怕。在烈日炎炎的工地,我工作得轻盈而自信,一向思维愚钝的大脑,在棋盘一侧因看见他鼓励的微笑而变得所向无敌。
我非常喜欢水果。缺乏水果、蔬菜的戈壁生活对我是一种磨难,所有的馈乏只能靠各种罐头来补充。各种肉类、水果罐头都被他找了来,随着罐头瓶一排一排不断增高及至窗台时,在大格勒美丽的黄昏里,狂风的夜里,出工的路上,我便常常想拉住他的手,他那又大又温暖的手。
有一天,有同事悄悄地说:“你俩做朋友了吧?”
我才恍然,我惊慌地想:我们是真的吗?他们怎么知道的呢?我还不明白,有一些事情是不需要说明的,因为有磁场,那种磁场存在,空气也会变得很不一样。
故事的开端很平凡不够浪漫,它的结局也很老套,黑男孩终于成为我的另一半。在那个年轻的时刻,每个人的另一半,不管他们有没有骑着白马,是不是英俊的王子,有没有倾城的美貌,是不是身披轻如蝉翼的婚纱,但在故事美丽的结局中,他们都是彼此心中的王子和公主。同所有童话故事一样,最后都只是说一句: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,白头偕老。
但没有任何一个童话延续过幸福生活的过程,描绘过他们白头偕老的场面,我想大约是因为过程种种不同或过于琐碎难以描述、并且需要一生的验证而因此被暂且不写的吧。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,一个“一地鸡毛”的故事。
如今瘦男孩已不那么瘦了但还是很黑,他和我还正在那个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过程中,在那个“一地鸡毛”的故事里一起印证着那个白头偕老的诺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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